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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俏玄】等春天

与墨狂融为一体的时候,狐偶尔能听到俏呼唤自己的名字,下意识地想要回应,但无法以人语发声,便引得剑身发出阵阵铮鸣。这种情况大多是俏在心里想起狐,倘若身旁还有他人在场,俏就要向他人解释此乃墨狂的特殊之处,还请各位多多体谅。他人也不见怪,只说墨狂不愧是千年神兵,竟然具有这样的灵性。


狐在剑中也这样想,他找不到剑中空间的尽头,只好盘腿坐下,像当初坐在不悔峰顶等日出日落,可这里哪有天空呢?他用手指画圆,想起俏教他认一些字,教他怎样握笔。


毛笔的尖是软的,和剑不同,但狐收放自如,运用恰当,只是不知何为笔法。俏说字能反映一个人的个性,狐说那你看我怎样呢。俏认真分析,狐听得不算明白却没有多问,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,你学会写的第一个字是什么?


和众人一样,俏学会的第一个字也是一。以一开头的词有很多,俏笑道,我们可以说是一剑如故了。狐学会的第一个字却是玄,因为想要知道自己的名字怎样写,然后是一些熟悉的名字,其他字也没有时间再去细讲。俏给狐一本自己幼时常用的经书,狐翻看一阵,不能理解书中的意思,俏说没关系,多读也可以静心。书中内容他也记不太清,只记得有人见他拿着经书便笑他是野狐参禅,事实上他只是在研究那些字的写法罢了。


后来俏呼唤他的声音渐渐弱了,他们再见时已经离当初有三十年。明明血不会渗入剑中,狐仍觉得像在火中烧灼一样炙热。狐问俏,你满意这样的结局吗?俏看见他先是有些歉疚,然后向他露出诀别的微笑,正如当初他自己那样。狐握住了俏的手,却看到点点亮光向四处飞散,再也不能聚集在一起。


狐有了在剑中变化事物的能力,当他能变出一座小屋的时候,又想起俏临走时对他讲:玄狐,有朝一日你必然能离开这个所在,只是我不能亲眼见到了。狐知道俏没有骗他,但他又想,等到能出去的时候,就真正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。


狐真正能化出实体是在一个春天,新任钜子年纪很轻,看见有只狐狸窜出还被吓了一跳。当时还是冬天,钜子不知狐能否听懂人话,试图挽留。狐抖抖身上的皮毛表示并不怕冷,但还是没能抗拒得了暖炉,在炉边睡了许久。


钜子去扫墓时狐也跟去,还好他现在知道俏的名字该怎样写。狐舔了下墓碑上的雪,舌头差点被黏住,好在及时获得解救。钜子耐心教育了狐一番。狐觉得好笑,又觉得这样说话有点像俏刚认识他的时候。俏那时经常细讲一些人世的常识给他听,狐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好幼稚,但那时他的确不懂。


这一任钜子没有死于墨狂,狐在他年老时见过他一次,知道他过得还好就离开了。


那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长,即使有那样厚的皮毛,狐也感觉到了冷。狐听见路上有人盼望春天,竟然也跟着盼望起来。他听觉敏锐,最先听见河冰松动的声音,知道春天终于来了。


四月时墓前开了些黄色的蒲公英花,等到果期时狐已能化成人形。狐扫开落在墓上的白絮,又把粘附在扫帚上的种子摘下,松开手心,让风送它们去该去的地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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